天籁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女人影响我出剑的速度 > 第25章 弟子有愧
江玉藻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背对着晏池做了个鬼脸,晏池微微一笑,也全当没看见。

其实她对于江玉藻突然的转变不算太过意外,毕竟弥泱境界历史上记录在册的穿越之人大多都有自己可以依仗的本事,只是这江玉藻,资质极差,毫无仙缘,更没有神兵利器傍身,与那些先人们相比太过不起眼了,甚至到了有些卑微的地步,可反过来想,正是因为如此,才凸显了她的不同。

“不以物累形吗……”晏池喃喃自语道。

沉思片刻,晏池又问道:“江姑娘,若是本宗主破釜沉舟,直接控制你的心神,再驱使你去下剑池,你会如何做?”

江玉藻双手负后,学起那些讲台上的老师先生踱步深思,然后又摸了一把根本不存在的胡子,像模像样地说道:“晏宗主,其实关于这件事我也有赌的成分,正如你所说,要是你可以这么做,大可以在我到姑苏剑池的头几天就可以驱使我下剑池了,何须等到今天?一来这护山大阵万一提前被破,二来万一我临时倒戈,三来万一我并不是你那位吴闾祖师爷所指之人,这么多个万一,加起来,都不值得让晏宗主等到今天,所以我在赌这一切都是晏宗主的设的一个局。”

“哦?什么局?”晏池饶有兴致地问道。

江玉藻凝视晏池,缓缓道:“一个让我认可姑苏剑池并自愿下到池底的局。”

闻言,晏池哈哈大笑:“愿闻其详。”

没有立马回答晏池的提问,江玉藻先是捡起地上因为晏池出剑而破碎的茶壶,用手指蘸了蘸茶壶里仅剩的茶水,接着在地上画起了一幅脉络图。

晏池走到江玉藻的身旁,静观她作图。

江玉藻眼泛金光,下笔如有神,因为先前确认过了这个世界的文字与她原先所在的世界几乎相同,所以她率先写下“江玉藻”三字,字体是极为中正的楷书。

在原先的世界,江玉藻对于书法其实颇有研究,在她很小的时候,家里人就将她送去跟一位据说曾是国家书协会员的老先生学习书法,老先生脾气不好,却独对江玉藻青睐有加,更是将自己引以为傲的章草笔法倾囊相授,十几年功夫学下来,江玉藻的字竟被老先生称赞为“素有古风”。

不过今日江玉藻不会拿出她最为拿手的章草,而是选择中规中矩的正楷,道理很简单,这脉络图画出来不是给自己看的。

紧接着“江玉藻”这三字之后,“石中剑”、“李存心”、“单单单”、“段元直”等人名字也相继出现在脉络图上,均是她所见过遇过的姑苏剑池的弟子长老,甚至还有两位叛离剑池的一等客卿“高边城”与“贾壮宪”,直到最后,才是“晏池”二字,不过其中江玉藻刻意隐去了宋及第,因为她不敢断言晏池对于仙运蛟龙一事的态度,想着多一事终归不如少一事。

收手之后,江玉藻拍了拍手,将茶壶丢到一边,又打了一套不知跟脚的王八拳,这才消停下来。

晏池看着江玉藻的怪异举动,没有多问,就当是穿越者的古怪习惯了,她指了指地上的脉络图,问道:“这时虚时实的线我看的明白,是代指的师徒关系,这两根并排的线又代指什么?同门?还是什么?”

江玉藻盘腿而坐,以双手撑地,回道:“两根线代指关系好,三根线代指关系差,比如李存心与石中剑之间的关系是两根线,但他与陆文心之间的关系就是三根线,还有这一根线的,指的是两者之间关系平常。”

江玉藻轻声解释道:“与我关系是两根线的共有四人,分别是单单单、李存心、段元直与虞夜阑,与我关系是一根线的则有三人,陆文心与董清秋还有晏宗主您,剩下的都是关系是三根线的,高边城、贾壮宪与费毋,当然,那位阅微草堂的儒圣纪云我并没有算在内。”

晏池指了指脉络图上的某个名字:“不是还有个?”

“那个石头脑袋冰山脸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江玉藻没好气道。

晏池微微一笑:“我明白了,你是觉得从你穿越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你所遇到每一个姑苏剑池之人,他们与你交好还是交恶都是在我的计算之内?”

“可以这么说。”江玉藻点点头道。

晏池则不以为然:“太过牵强,理由不够充分,而且晏某也只是一宗之主,没那么大本事。”

“好,既然晏宗主觉得理由不够充分,那玉藻且问宗主一句,当初选择段元直来翩然峰送信,他的随行弟子是谁挑选的?放出消息穿越者住在翩然峰上的又是谁?”江玉藻抖去袖上灰尘,一手扶鬓,一手做持镜状,竟是对镜贴花黄的小女儿姿态。

晏池将手中长剑一横,与江玉藻相对而坐,长剑置于膝上,脸上泛起笑意:“是我。”

江玉藻收起扭捏的动作,直视晏池,她心里十分明白,直到现在,晏池才真正愿意与她平等对话。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交易了?”江玉藻伸手问道。

晏池凭空变出一只精美酒壶和两只翠玉杯子,轻笑道:“当然。”

————

虎丘岣嵝峰是姑苏剑池掌律堂所在,因其山势岣嵝嶙峋,故而得名。

此时正值晌午,山顶上一位腰系碧绿色酒葫芦的灰衣老者正站在一块等人高的石碑前驻足凝视。

他摸了摸他那标志性的酒糟鼻子,对身后一位同样在此驻足许久的红衣女子说道:“清秋,你还记得这岣嵝碑的来历吗?”

红衣女子缓缓道:“弟子自然记得,这岣嵝碑被称为八大天书之一,与授业堂飞来峰的飞来石共称剑池双奇,上面文字既似道诀,又似符箓,千万年来无人破解,不过弟子倒是听说因为岣嵝碑拓本流传极广,所以凡间有些人假借此碑文的名头撰写了不少功法秘籍,既得了钱财又赚了名声,属实可笑。”

陆文心轻笑道:“凡间的事情我们暂且不去管它,你可知道为何千万年来无人能破解这岣嵝碑?”

红衣女子董清秋摇头表示不知。

陆文心走到岣嵝碑旁,一手轻放在碑文之上:“因为它的秘密在碑下。”

“师父?”董清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鼻子一酸,竟有些哽咽。

陆文心哈哈大笑:“清秋啊,为师又不是交代遗言,那么沉重做什么,不过你还是要记得,如果将来你还有机会回到岣嵝峰来,境界也到了九境之上,就打碎这块石碑看看,里面有师父留给你的东西,就算是给你预留的嫁妆吧。”

董清秋已是泣不成声。

陆文心心疼不已,忙安慰道:“傻孩子哭什么,师父年纪大了,境界也就在这里了,早死晚死都要死,能为宗门而死为师高兴还来不及呢,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看着你出嫁,要我说,那石中剑有什么好?木头脑袋一个!远远不如先前师父与你说的那位凌烟阁的少阁主,那才叫少年英雄!”

董清秋摇摇头:“师父,他好。”

陆文心长叹一口:“罢了罢了,师父也不强求你,姻缘二字重在一个缘分,哪怕你嫁的是个凡间屠狗辈,只要是你喜欢的,师父就高兴!”

董清秋破涕为笑,娇嗔道:“师父,乱说什么呢!”

“不说了不说了,清秋啊,你先去为师房里替为师把那件道袍取来,一会儿为师还要上前线杀贼,手里没点家伙可不行。”

董清秋擦拭了一下眼泪,领命而去。

等董清秋走远了,陆文心瞥了眼不远处的一颗松树,轻轻一跺脚,一个一脸络腮胡子的男子就从树上掉了下来。

男子急忙站起身收拾好仪容,然后一脸不好意思地喊了声师父,该男子正是陆文心的嫡传大弟子,江玉藻的同道好瓜友段元直。

“臭小子!在边上偷听多久了?”陆文心没好气道。

段元直急忙摆手,一脸死不认账的样子:“没有没有的事,师父,我刚刚到!”

陆文心侧过脸:“算了,臭小子你过来,跪在碑前。”

段元直按照陆文心的指示,跪在了岣嵝碑前,他不知师父这是要干什么。

陆文心突然指着段元直的鼻子骂道:“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要境界没境界,要城府没城府,要仙缘更没半点仙缘,为师当年怎么就选你当了徒弟呢?”

段元直不敢顶嘴,陆文心说的不错,他的确是同辈师兄弟里修炼速度最慢的,还经常不务正业,给素来好面子的师父丢了不少脸,为此段元直也没少受责罚。

陆文心又说道:“为师的好东西都留给你师妹和其他师兄弟了了,没什么东西给你了。”

段元直憨笑道:“师父,您老人家不用为弟子考虑的,弟子素来不喜修炼,修道百年也不过堪堪到那昙华境,就算给了弟子好东西,也只会暴殄天物的。”

陆文心侧过脸,好像不愿再多看这个没用的徒弟哪怕片刻:“你把手放到岣嵝碑的碑文之上。”

段元直愣了一下,最后还是在陆文心的呵斥声中走到了岣嵝碑前,并将手放到了碑文之上。

刹那间,岣嵝峰山顶之上,出现了一粒与日同辉的白光,一闪即逝。

段元直震惊不已,他看向自己的师父,陆文心则不想再多言,只是挥手示意他离开。

段元直欲言又止,看了看师父愈发岣嵝的背影,感觉就在刚才一瞬间,师父老了。

圣人曾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段元直一直觉得,这到底是书上的话,读来总觉得不真实,只是今日这一别,却为何又这般感同身受?

段元直跪伏在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终究是师父劳累了一生,却教出自己这么个混不吝的弟子。

弟子,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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